農曆新年前後,《賭神》總會自動自覺地出現,年年如是。
電視台不厭其煩地重播,觀眾們也樂意照單全收,明明看過幾次,對白倒背如流,還是甘心情願坐在電視前,看著周潤發摸摸玉戒指,吃著朱古力。經年以後,《賭神》成為新年經典。
這一年,港產賀歲電影四分天下,其中一齣是《賭城風雲》。一看陣容,王晶導演,周潤發主演,與謝霆鋒結上師徒緣。是以,即使《賭城風雲》沒有擺著《賭神》的旗號,不少人還是視《賭城風雲》為《賭神》的變奏。
《賭城風雲》講的是全新故事,沒有了高進,角色性格也截然不同,連梭哈也變成合家歡的鬥地主,然而戲裡戲內,卻無法擺脫《賭神》的影子。無論首九十多分鐘,如何刻意把《賭城風雲》與《賭神》割裂,最後一幕,高進的重臨便是最佳的證明。王晶明白即使賦予周潤發一個新的角色,任憑他演技再出眾,眾人眼中的他始終是高進,也索性讓高進一如以往梳著All-back髮型,再現大銀幕。接著,《賭神》系列的配樂響起,為《賭城風雲》作結,也是把觀眾再次拉進經典當中。所以,談《賭城風雲》,根本無法撇除《賭神》。只是,無論兩齣電影的劇情公式如何相似,《賭城風雲》做不了第二套《賭神》,觀眾曾經在《賭神》中覓得的共鳴,在《賭城風雲》已經蕩然無存。
觀眾了解王晶,沒有人期望《賭神》是一齣正經八百,劇情極具考究的電影,進場只求一笑,輕輕鬆鬆地度過幾十分鐘,這樣的期待,同樣適用於《賭城風雲》。只是觀眾在《賭神》獲得的共鳴,卻無法於《賭城風雲》再現。看《賭神》時,沒有人自覺為賭神,但容易對陳刀仔(劉德華)產生一種認同的共鳴感。起初,陳刀仔游手好閒,沒有過人才華,為人古古惑惑,就像小混混,然而戲至中段,他開始成長,甚至不惜危險,登上賭船,與賭神並肩作戰。最終,他成為賭神的徒弟,過著不一樣的人生。陳刀仔是一個圓形人物,性格依著劇情有著發展,而且最終獲賭神賞識。他的成功,打動觀眾,對他作投射,產生共鳴。
然而,整齣《賭城風雲》,欠缺了一個像陳刀仔般讓人產生共鳴的角色。看似是陳刀仔變奏的晒冷(謝霆鋒),只是一個木口木面的青年,功 夫不錯,卻也是角色的一早設定,在電影中沒有發展的空間;杜汶澤飾演的牛牛,角色只是專心負責搞笑。二人都是扁平人物,由始至終維持單一性格,沒有改變,也沒有成長,觀眾難以認同他們,更遑論代入角色,產生共鳴。
而且,雖說《賭神》是虛構故事,但是電影中注入不少地方特色,成功把這種傳奇式的經歷,說成小城大事,但是《賭城風雲》,電影以市場導向,意圖滿足不同地方的觀眾,卻欠缺了一種地方特色。《賭神》中呈現的是人人祈求發達的香港社會,希望以小博大,圍村會有賭檔,大多人物貪錢、貪小便宜。電影背景是熟悉的城市,就是龍五出場,不是在普通的大宅,而是裝上橙色塑膠椅的火車上。現在回看,即將車廂早就改變,但是味道不同,甚至戲內出現的越南人、印巴人士,角色未必很重,卻同樣呈現了當時社會的面貌。
但是,在《賭城風雲》,雖說穿梭於香港與澳門,但是沒有地方特色可言。除了偶爾轉場的全景之外,電影架空了背景,故事根本放諸各地皆可,澳門的特色小街沒有拍,就像故事的設定,卻與影像沒有絲微的連結。而且,一如大多香港電影一樣,《賭城風雲》是一齣合拍片,不說演員的問題,為了市場需要,就是連劇情也被逼有所配合。澳門司警搞不掂,唯有借助外力,包括周潤發,甚至中國公安對付反派,將故事牽涉的人物範圍無限擴大,加強地區合作,抹殺了地方的特色。
曾經,賭術是勝敗關鍵,賭枱是決戰的場地。當陳金城企圖以千術騙財,賭神與他在賭枱上較量,決一勝負,掀起高潮。然而,現在,沒有提供決戰的空間,容讓主角以技術擊倒對手,取勝的關鍵變成武力,制勝的方式是與拳腳功夫、啤牌暗器,甚至公安的荷槍實彈。電影沒有為主角預留一顯身手的機會,同樣沒有為觀眾留下回味的空間,高進是經典,同樣由周潤發飾演的石一堅,說是魔術手(魔術口),有如小丑般無稽,又如小偷的雕蟲小技,登不上殿堂。
曾經,賭術是勝敗關鍵,賭枱是決戰的場地。當陳金城企圖以千術騙財,賭神與他在賭枱上較量,決一勝負,掀起高潮。然而,現在,沒有提供決戰的空間,容讓主角以技術擊倒對手,取勝的關鍵變成武力,制勝的方式是與拳腳功夫、啤牌暗器,甚至公安的荷槍實彈。電影沒有為主角預留一顯身手的機會,同樣沒有為觀眾留下回味的空間,高進是經典,同樣由周潤發飾演的石一堅,說是魔術手(魔術口),有如小丑般無稽,又如小偷的雕蟲小技,登不上殿堂。
所以,有說《賭城風雲》是《賭神》的變奏,只是演員不同,我無法認同。《賭神》看了十次,仍會有第十一次,《賭城風雲》看了一次,就不會有第二次。始終,我們一再在《賭神》中尋找到一份屬於本土的共嗚,而《賭城風雲》,雖然人面依舊,但是面目全非。即使高進再度出場,情懷早就變質,也不是當年的賭神。
刊於《評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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