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/02/20

《狂野行》(Wild):只適宜滯於山之谷整理我的凌亂


隨口一問,很多人都對自己的生活不甚滿意,埋怨很多:如果人工可以高一些,如果可以買一個單位,如果可以有幾個好朋友,如果諸如此類……但,再問他們肯不肯毅然放棄現在的一切,恐怕沒有幾人願意踏出這一步。說到底,埋怨會有,但下定決心重新開始的人終究不多,究竟發生了甚麼,才會讓一個人願意放棄一切,隻身就踏上長征的旅途,與自己的生活完全割裂?
改編自Cheryl Strayed的經歷Wild: From Lost To Found on the Pacific Crest Trail(中文版:《那時候,我只剩下勇敢》),《狂野行》講述CherylReese Witherspoon)背著背包,背著過去,孤身上路,走過超過一千英里的太平洋屋脊步道。透過剪接重塑的回憶,認識這個堅強女子的過去,漸漸了解她的目的。九十幾日的行程,天氣變化莫測,沿路有無法避免的野生動物、遇上不懷好意的人,但在這無盡的步行之中,她接近了自己的內心,觸碰了過去幾年內心的傷痛,意圖贖回這個曾經迷失而傷害了身邊很多人的自己。
這是一個幾乎不可能的任務,她的前夫覺得沒有可能,沿途的人覺得沒有可能,甚至她也覺得完成是遙遠得無法想像的事,但當她日復日的堅持,她終究達成初衷。Cheryl的擔子很重,從她起初的背包「怪獸」就能知道,把所有一切可能有用但其實無關痛癢的東西都放在背包之上,重要的不重要的都拿著,沉重得連站起來都有困難。這正是她人生的寫照,帶負著過去,沉重得每一步都比平常人走得困難,於是不斷找外力幫助逃避,結果走上歪路,毀掉了生活。直至,在路途中,有人教她整理行裝,把不需要的放下,她才漸漸學會捨棄,步伐開始輕鬆。
然而,放下過去,並不容易,記憶是如此如影隨形。當她從過去放棄自己的生活裡抽身的時候,她無法接納這個自己,她不是她母親喜歡的女兒,不是一個值得被愛的人。她想放下過去於是上路,清醒的時候還好,但靜下來的時候,睡著的時候,總是有意無意的又再記想從前那些片段,就如那隻幾度出現的狐狸。狐狸或是Cheryl的幻覺,是她對過去的執著,牠老是出現,擾亂著她的心神。直至完成旅程,走過了這九十多日,獨自思想了無數個晚上,她才能夠真正重整,把狐狸留在後面,容讓牠離開。
這一趟旅程很困難,有另一些比Cheryl更有經驗的人,最終半途退出,而她也說幾乎每一秒都想放棄。但,她沒有放棄的選擇,這不是自我挑戰,而是自我救贖。她從前的荒唐,讓她失去了一切,當她認真面對自己時,當中的傷痛只得以這一種的自省,這一種意志鍛鍊,在大自然之中的經歷,才能使她慢慢復原。因著她的痛楚,她捱過了旅程。旅程的終結不是終點,而是重新的起始,她找回自己,她放下過去,學會接納。
《狂野行》是很個人的私語,就如她旅程中一直寫下的日記。有人說,電影拍得沉悶,不是想像之中,或者是,當中沒有所謂令人腎上腺素提高的高潮起伏,頂多只有人發出「哎呀」之類的慨嘆。的而且確,尋找自我不好玩,不是背負目的,沒有人會突然正經百八地說尋找自我。因為沉重,因為傷痛,其他人不是重點,自己才是,她是以極端的方式找回自己。這種為了擺脫從前而開始的旅程,當然不會有趣,但這種回想,這種思考,卻是如此的觸動。因為,即或沒有如此沉重,我們還是有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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