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一個葬禮四個失禮》原名August: Osage County,顧名思義,這是八月時份,在美國東北奧塞奇縣的一個故事。
強調八月,強調奧塞奇縣,是因為強調當中的炎熱。開場不久,鏡頭拍著戶外的氣溫牌,攝氏四十二度,天氣酷熱。然後,鏡頭一轉,拍著Barbara(Julia Roberts)坐在車上,趕往母親Violet(Meryl Streep)的家。她不被抱怨高溫,心煩氣躁。然而,不消一會,觀眾看通了,Barbara的心煩不盡於天氣,而是與Violet之間的火花。
電影改篇自普立茲獎得主Tracy Letts的同名百老匯舞台劇,說的是一種現代家庭關係。故事從父親Beverly(Sam Shepard)的突然失蹤,以及疑似自殺開始,因著喪禮,平日分散各州的家人,共聚一堂。
父親的自殺疑雲,引起了一連串問號,也同時呈現家裡各人錯綜複雜的關係:母親Violet患有癌症,濫藥成癮,難以相處;大女Barbara因丈夫Bill (Ewan McGregor)有外遇而分居;二女Karen(Juliette Lewis)的未婚夫Steve(Dermot Mulroney),又疑似搭上Barbara 那14歲的女兒Jean(Abigail Breslin);三女Ivy(Julianne
Nicholson)戀上表弟Little
Charles(Benedict
Cumberbatch);看似與這家人沒有太大關係的阿姨Mattie(Margo Martindale),卻牽涉著這家一個重大的祕密。
一直以來,沒有什麼碰面的機會,這次重遇,頓時火花四濺。喪禮後的一頓晚飯,將家庭臨近崩潰的關係擺在席上。起初,一家十人自顧自吃飯,後來,一人一張嘴,開始節制不了,在餐桌上唇槍舌劍,吵過不停,難堪的說話,愈說愈多,最後甚至出手收場,不似奔喪之家。
這家人早就只剩下血緣關係,雖是母女姊妹,關係卻不深,見面的時候,甚至會尷尬。她們三姊妹晚上在小屋的一場戲,真情表白,卻驚訝自己對他人的情況一無所知。她們無奈,但沒有補救的意思,一直冷靜的Ivy的一句「我們只是基因隨機的配對,而成為姊妹」,道出三人關係的疏離,最後三人黯然離開。這一場,雖然沒有鬥氣連場,一觸即發的大戰氣氛,卻又能最溫柔地揭示現代家庭關係的失落。
三姊妹的關係破裂,但很平淡,反而與母親的關係,卻激烈得很。母親妒忌Barbara愛父親,多於自己,與女兒見面即吵架,Barbara也接受不了母親那種刻薄。她們見面,沒有人願意退一步,不肯認輸,無法接納,也無法好好溝通。另外,兩個女兒對著母親,沒有了那種鬥氣,但同樣很疏離。Meryl
Streep演得很好,一副麻煩老人的形象,說話不留情面,毫不討好,最終把女兒都罵走。然而,最後看見她穿著睡衣,追著大女的車子,叫Barbara不要離開的一幕,卻又是最惹人憐惜。
全齣電影最冷靜,也是最正常的,是新來的家傭Johnna(Misty Upham)。她被Violet罵是紅番,以謔稱的口吻說她是Native America。然而,當這家支離破碎,丈夫過世,女兒全都離開的時候,她一直堅守崗位。最後,只剩下她一直陪著孤獨的Violet。她的存在是一個強烈的對比,在女兒都無法再忍受母親的同時,還有一個外人,體會Violet的痛苦,而陪著她。
《一個葬禮四個失禮》呈現出最瘋狂、極端的家庭關係,對白啜核,觀眾抱腹,但細心一想,這也是最真實的家庭慘劇。在家庭的社會功能逐漸低落的年代,很多人與家人的關係,未必如電影一樣極端,但是不多見面,見面也相對無言,各人投入在智能手機,無視對面的家人,其實同樣無奈。說到這裡,不禁想起林夕填的Shall
we talk,多年以後,愈見真實。然而,在科技的世代,一句「Shall
we talk」,比當年更難說出口,而失落於家庭的人,也許更多。
刊於《評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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