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/11/28

《飢餓遊戲終極篇:自由幻夢1》(The Hunger Games: Mockingjay Part 1):就是談抗爭




《飢餓遊戲》系列是一部諷刺極權,激起抗爭的作品。從第一集《飢餓遊戲》(The Hunger Games),施惠國十二區必須提供一男一女當祭品,參與都城舉辦那自相殘殺的飢餓遊戲開始,第二集《星火燎原》(The Hunger Games: Catching Fire)講述各區的不滿,準備起來反抗都城,以至最新的一集《飢餓遊戲終極篇:自由幻夢1》,當中所含的抗爭信息愈見清晰。

承接第二集的結局,主角Katniss(Jennifer Lawrence)被遊戲設計師Plutarch(Philip Seymour Hoffman)救起,送往以為被荒廢的第十三區。在這個建構於地下的第十三區,本來對計劃一無所知的Katniss,為了拯救拍檔Peeta(Josh Hutcherson),以及對抗無惡不作的都城總統Snow,願意成為抗爭象徵,肩負起喚醒其他區域的人一同反抗都城的責任。
《自由幻夢1》離開了飢餓遊戲的架構,沒有以前的刀光劍影,減少了血腥的比拼,明顯不如前作緊張刺激。而且,電影公司把終極篇一分為二,作為前集,自然未到戲肉,只是用以鋪陳背景,與上集連繫之餘,為下集留下伏線。從劇情而言,這一集明顯較前兩集遜色,平鋪直敍地描述了一場大型政治抗爭的準備。
劇情的而且確不如前兩集,但當中刻劃的信息,對此時此刻的社會,卻饒有味道,讓人一一對號入座。在電影中,當權的為了鞏固勢力,無所不用其極。為了出師得以有名,Snow(Donald Sutherland)在對外講話中以語言偽術矮化一眾抗爭者──為免讓他們搶得光環,他們不能被稱為抗爭者,而是一律被正名為「激進分子」。身為激進分子,自然連結起激進行動,動搖平日的權力分布,所以他批評,這班人影響了一直以來的和平,以及市民的日常生活,維安部隊甚至在直播完總統講話後,在眾人面前槍決異見分子,以儆效尤。
除了總統作官方式講話外,都城更找來飢餓遊戲的得勝者(被禁錮的)Peeta發表電視講話,說之以情,曉之以理地要求各區放棄所有抗爭運動,不要影響其他的日常生活。如果不是坐在戲院,我幾近以為自己在看新聞,這些對白這些手段,熟悉得讓人咋舌。
有一點與現實不同的是,電影裡沒有其他區域的市民起來大罵抗爭者搞亂經濟,舉橫額高呼支持總統,反而因著Katniss的呼籲,一群又一群人願意起來,不惜犧牲,也要拼命與強權抗爭。施惠國的人大多生活在貧窮之中,不計什麼,只計衣服,都城的人每每穿著手工精緻的服飾,打扮入時,施惠國的則衣衫襤褸。雖說施惠國一直和平(沒有戰爭),但不代表自由快樂,每日被冒面的維安部隊監察,每年都派一男一女出來與他人互相廝殺,稍有不安份,就被拉至群眾之中處決。縱使當權的粉飾太平,但人們總能從生活中,看穿這些偽術背後的真象。
平心而論,《飢餓遊戲終極篇:自由幻夢1》是三集之中相對平淡的一集,主要談抗爭,談自由,為著大結局作準備。然而,從這個社會氛圍中觀看,別有一番味道。電影說明自由不是從說話,而是從行動而來。如果一個人因為服從政權,而有自由;因為跟政權意見不同,而被秋後算賬,這不可能叫做自由。當權的會玩語言偽術,將字詞修改,重新排序,把信息改得面目全非,他們會告訴市民抗爭會引起一二三四種不同問題,彷彿一切皆歸因抗爭。但,當你安靜下來,撫心自問,如果沒有抗爭,這些一二三四種問題是不是就不會發生?還是早就已經問題繁生,有人不過借著抗爭之名,將責任推在抗爭之上,意圖脫身?
有的地方,因著當中的抗爭信息,而禁播這齣電影。當今日我們仍能在戲院觀看這電影的時候,應該緊記自由的空氣,從來不是無償,而是需要人們的捍衛。

2014/11/26

他們針對的,不是佔路的示威者,而是與政府意見不一的人


(圖:取於《破折號》專頁)

早上,旺角清場第二波。不久,就傳出黃之鋒岑敖暉等人被捕的消息,網上一片愕然。


自九二八,在沒有什麼期望下,終究對這個政府完全失望。這陣子的平靜,也許令人盲目,覺得膠著,繼續下去是困局。很多曾經支持學生的人叫退場,因為日子夠了,訴求被聽見了,再拖就影響他人。但,什麼叫日子夠了?什麼叫訴求被聽見?如果當日即或你不在現場,卻曾為政府放催淚彈,有過一絲的質疑,為什麼今日你會輕易地叫學生退場,而不是叫政府交代?甚至,最近的民調顯示梁振英的評分回升,為什麼大家總是如此輕易放過當權的錯失,容讓他們一次又一次犯錯,卻又不多加追問?

昨天,六千警力在旺角協助執達吏清場一役,彷彿九二八重臨。當然,這一刻,大家不再詫異,對胡椒噴霧也見怪不怪,只是有系統地分配裝備。入夜之後,警察站在高台放催淚水劑,再一次噴向人民;電視台工程人員拿著採訪梯,忽然被警察拉後制服,轉身以襲警被捕;巴士駛進佔領區,前方即或站著過千的示威者,警察依然叫司機向前駛。種種的事情,都叫我們不需要再為他們拿任何一個藉口。

不要因為眼前的衝擊,就完全批評示威者,因為他們只是雞蛋,與全副裝備的警察對峙,靠的是身軀;同樣,不要再因眼前看似的平靜,而著示威者退場,因為有些問題由此至終未被正視,遑論解決。

也許,這一刻,你依然不同意佔領,不要緊的,但千萬不要助長警察濫用武力對付示威者。因為,警察這一刻看似對付佔路的示威者,但其實他們只是對付一些與政府意見不同的人。亦即是說,如果有一天,你的意見與政府不一,你去爭取,同樣會遭著同這樣的後果。

可能你不信,覺得沒有可能,但你回望北方,有多人因為追查一些沒有什麼可以爭論的是非,如豆腐渣工程、三聚青氨奶粉,卻換來多少嚴刑,你就知道在那國家中,沒有什麼不可能。

當然,你仍會說,香港與上面不同。但,當你看到警察如何打記者,就如上面的城管,很多荒謬的事情一一發生,就不要說沒有可能--在某些角落,nothing is impossible。

2014/11/22

《選戰》── 何以贏得口碑?



這星期,選最佳劇集,十之八九選《選戰》,剩下的選《警界線》。香港電視一開台,震撼了好一群人,不少幾年不看港劇的人,紛紛蒲頭追劇,甚至不吝嗇對外公布我在追劇。

與大台的煲劇生態不同,港視兩齣劇集,《警界線》星期一至五日日播,《選戰》則每星期一集。好不容易,等到星期六,看完《選戰》第二集。 《選戰》的確題材特別,但放下了政治題材的框架,劇情依究是爭權逐利,人心險惡的對決,也就是大台幾乎每齣宮廷劇、豪門劇的核心。但是, 《選戰》偏偏贏盡口碑,大台的劇集,即或貴為台慶劇也被投閒置散。那麼,放下了對香港電視的情意結,對大台的諸多不滿,何以《選戰》贏得口碑,叫好叫座?

《選戰》贏,贏在題材新鮮。在香港,政治是禁忌,稍一不慎,隨時得罪權貴政客,所以一台獨大之下,不曾拍過什麼政治劇。這一點,未曾突破的禁忌,造就了《選戰》天生有優勢。自《選戰》拍畢,被香港電視推介的一刻,已頓時成為很多人心目中最期待的劇集,超越了地位高企的《警界線》。就是,在開台劇公投中,《選戰》共取得超過十萬票,遠遠拋離第二位取得三萬多票的《警界線》。

題材新鮮之餘,《選戰》的觸目,也源於時勢,讓觀眾有所共鳴。把《選戰》推上鎂光燈下,不只香港電視,還有政治局勢。若然,十年前,《選戰》出爐,觸目程度一定不如現在。現在,香港人放棄政治冷感,開始關心政治,尤其是人大落閘,佔領行動開始,政治更變成了生活。當香港為著2017年真普選一事鬧得如火如荼之際,這齣以特首選舉為題的電視劇,自然更富有時代意義。

另外,當大台依然醉心在豪門宮廷的鬥爭,題材與一般市民相距甚遠,流失觀眾時,《選戰》所提的政治的黑暗更貼緊現實,更接近每一位香港市民。經過2012年的特首選戰,市民看過了兩大陣營的對壘,雙方的黑材料攻擊,今日看《選戰》時更有味道。

而且,《選戰》贏,是因為在政治框架之外,當中的信息,依然講究。坦白說,即使這不是劇集的重點題材,大台近年有的電視劇,也有牽涉某些社會意題,如地產霸權、中港矛盾等。然而,框架之外,沒有太多的信息,劇集只是取其背景,無限放大,但《選戰》不是抽政治的水。而是,當中的對白,同樣有信息,就如張癸龍(王宗堯)對葉晴(李心潔)的一番說話「民自黨和振民黨一模一樣,他們完全不做事,是廢物,他們唯一不同的是什麼?他們會用民主二字作政治本錢。」如果對號入座,的確說中不少人的心聲。

《選戰》除了突破題材的規限,但突破了另一個範疇。看大台的劇集,無論任何題材,都是感情第一,題材第二。進入第二星期後,主角配角的感情線變為重點,忽略了題材,淪為配襯,自然不好的。然而,觀乎兩集,《選戰》開始埋下不少伏線,唯獨不見大台劇集最必要最重要的元素──感情線。這顯然說明,《選戰》著重故事,以此為先,不怕看到後段,忽然從政治劇集變為愛情劇。

當然,《選戰》的叫好,還有其他技術因素,如拍攝手法、實景拍攝等,加強了電影感,提高了質素(燈光是問題)。同樣,演員亦表現相當出色。兩大主角均是好戲之人,加上配合新鮮,更讓觀眾期望──廖啟智飾演老奸巨滑的政客,一舉手一投足,那種深沉,尤如一次演技的表演;至於李心潔,貴為金像金馬的影后,雖然暫時的發揮不算很多,但首次出現香港劇集,也令人眼前一亮。

《選戰》有十五集,暫時播了兩集,接著劇情如何發展,實在是未知之數。肯定的是,《選戰》憑著第一集,足以讓人追看下去的動力。在電視劇中,宋漫山(廖啟智)有財有勢,背後又有著龐大勢力,看似勝券在握;相比之下,葉晴是獨立候選人,沒有財力,沒有勢力,牌面看來沒有勝算。這,或許有一部分是香港電視的寫照,但靠著實力,在一人一票的(真)選舉之下,我相信,葉晴最終勝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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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/11/20

《行動代號:孫中山》:年輕的吶喊


一聽片名《行動代號:孫中山》,或者有人會抓抓頭,以為這是講述孫中山革命起義的電影。看過海報,這個想法自然而然地消失,但是換來更多更大的問號,究竟這班帶著面具的人在幹什麼?電影是談什麼,又何以與孫中山聯上關係?

《行動代號:孫中山》是易智言導演最新自編自導的作品,講述兩批高中生意圖搶奪學校棄置的孫中山銅像而起的故事。單看劇情,故事極為荒誕,兩群學生竟然為了繳交班費畢業旅行費,花盡心思,正經八百地策劃一場盜竊大計,現實之中根本不會發生。然而,這正是導演說故事的方式,以最荒謬的方式說最嚴肅的話題──貧窮。

搞一場大龍鳳,就是為了交班費,我們或者不明白,但一開場,導演就藉班長多次追收阿左(詹懷雲)的班費而:「你這個月一定要繳交班費。」後來,「這個月」變成「這星期」,再變成「這兩天」,帶出阿左不交班費,不是一時忘了帶錢,而是根本交不了。然而,阿左不是唯一一個如此,班上至少有四人面對同樣的問題。於是,他們密謀把放置在儲物室的國父銅像偷走,換一筆錢。正當他們做好準備的時候,卻發現有另一個人,同樣打算偷走銅像,帶出的又是另一個貧窮的故事。

電影寫得有點虛幻,尤是一眾男生戴上少女面具,更添幾分荒謬性,讓人忍俊不禁,但是細心一看,話題並不好笑。正如上述所言,電影談貧窮。兩位主角阿左和小天(魏漢鼎)初次碰頭在捷運上的一場戲,掀起火花,就是為著銅像的擁有權而爭論,互相比較,鬥的不是成就成績,而是誰更窮,更準確的是,是誰的家更窮。他們沒有為此而羞恥,不吝嗇向陌生人坦白自己的苦況,反而對銅像自在必得的樣子,根本不相信有另一個人的背景跟自己同樣貧窮。

貧窮是問題,但導演也強調貧窮最大的問題是延續性,影響不只一代,而是所謂的跨代貧窮。他們兩黨人被捉,在學校罰寫悔過書。他們亂寫,換來的是老師要求他們從頭寫起。導演利用「從頭寫起」的語帶相關,讓兩幫人再次爭鬥,鬥的是誰的家更落泊,一個說從父親失業寫起,一個從父親工廠幾年前倒閉說起,甚至有說要從父親的父親談起。這班年輕人背負的,是一個個沉重的包袱,面對的不只是貧窮,而是一個社會的困局。從他們上一代的經驗,貧窮是一個死胡同,根本無法解決。縱然時代不再封建,然而他們卻世襲了貧窮。

在貧窮之餘,電影同樣談到其他因貧窮而生的問題,稍為探討當中的影響。貧窮讓學生們無法投入學校的生活,就如他們分別因無法繳交班費和畢業旅行費,而不斷被同學追數,無法享受課後活動,與其他同學打球傾談,而為著費用苦惱。而且,也自然引起家庭的問題,就如小天的父親對貧窮的生活感到羞恥(沒有提及母親),與小天的關係不好,以致他經常在街上留宿,連牙刷牙膏都準備。

既然電影說貧窮,何以與孫中山扯上關係?有說電影帶有政治味道,但我更傾向與主題的連結。孫中山的銅像成為目標,也許與台灣的政治背景有關。因著孫中山的身份,以致學校收藏他的銅像也不足為奇。有趣的是,孫中山同時代表金錢,以及反抗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。孫中山代表反抗,意味顯然,但他代表金錢、資本則有著地道意味,因新台幣上印有孫中山的頭像,讓人有所聯想。然而,當這兩種想像一連合,就形成有趣的象徵,以至電影更能擁有兩種的意味──這是屬於貧窮學生對資本為主的社會的抗爭。

看《行動代號:孫中山》,不能站在道德高地。他們的確犯錯,但背後牽涉的議題太多了。面具背後的他們,仍是藏著赤子之心,正如阿左和小天在西門町打的一場架。他們打架,但沒有武力,只是互相推撞,扭作一團。他們討厭對方?沒有,他們沒有討厭對方的理由,相反他們都明白對方,知道大家的苦況,無奈的是計劃泡湯,問題依然未得以解決,一切又回歸最初的起點。

《行動代號:孫中山》拍得青澀,幾個高中男生,性格各有特色,放在一起,很是有趣,偶爾的笑位,也讓人看得很輕鬆,然而背後的話題卻是嚴肅得,讓人不能直視。導演沒有在鏡頭下交代下文,學生們最終以什麼方法繳交班費之類,但他是樂觀的──小天與阿左終究成為朋友,立志「我們不能窮斃了」,「我們兒子的兒子我們不能窮斃了。」這一個立志,當下看似空話,事實不然,而是一種決心改變命運的吶喊。

年輕人的呼聲,或者幼嫩,不識時務,又帶點浪漫主義,撼動某些長久以來的傳統,以致不得大多成年人的青睞,甚至嚇壞了一班習慣年輕人服從的成人。但是,不管是誰,都不應該輕看年輕人的吶喊。也許,他們的叫喊,最終徒勞無功,但至少他們的高分貝,代表他們曾經嘗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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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:少量修改,寫於24-11-2014

2014/11/18

寫在香港電視開台以前 --香港電視,終究是靠要他們自己


去年十月,香港電視因一籃子因素,不獲發牌的消息公布之後,數萬人包圍政府總部,要求政府回應;一年之後,面對多番打壓,香港電視終究突破固有框架,捨棄了免費電視台,轉以網絡電視的方式登錄香港,開創了嶄新的電視觀看模式。雖說大多人對於香港電視的開台抱著樂觀的態度,但香港電視能不能打破TVB的一台壟斷,仍是言之尚早。然而,在開台之前,期待之外,還是有兩點想討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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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年以來,很多人對香港電視抱著極高的期望,甚至不知不覺之間,生出情意結。坦白說,香港人對香港電視的認識不深,根本連一齣完整由香港電視製作的劇集也未看過,最多只是讀過好幾篇王維基的報導,看罷所有劇集的片花預告,以至曾在網上播出的《警界線》第一集。

香港電視在發放這等數量的片段後,足以抓住很多人的心,很大部分源於觀眾在這些短而不完整的片段,從節目題材、選角,以至拍攝技巧,看見作團隊的野心和這間電視台的誠意,呈現一種與TVB 劇集不一樣的味道。至少,在《警界線》第一集中,我們從畫面中看見景深,也看到了驚喜──不再有那種人人是編劇,「我都估到啦」的感覺。當然,不擺除有人把香港電視看待成某種象徵意義,因不滿現任政府的施政,以至與同樣成為一男子執政下犧牲品的香港電視站在同一陣線。

當日香港電視不獲發牌,很多人在網上抱不公平,甚至走上街頭反對,未必是因為支持王維基,以至香港電視,相反是大多是源於對政府施政的不滿,也就是說,這班人或者會給予香港電視一個機會,但卻不一定成為香港電視的忠實觀眾群。

從明天開始,雖然香港電視不能依最初的想法開台,而轉為網絡電視,但始終是走入擂台之上,正式面對群眾,也就讓一眾香港市民正式認識香港電視。播出的不再是那幾分鐘的精華片段,而是一集集自家製作的節目。那時候,市民將轉為觀眾,香港電視能否打破TVB的壟斷,就得看他們的節目質素,能否留住一班觀眾。

很多人認為香港電視的大敵是TVB,其實不然。在網上所見,香港電視的支持者,大多都不是TVB的慣性觀眾,也就是即或他們不看香港電視,也未必會看TVB。如果看了幾集,發現香港電視的劇集質素未如理想,即或較TVB的拍得好,觀眾還是會頭也不回頭離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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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電視的首播是萬眾期待,很多家庭早就做好預備──買了不同盒子連接電視,手提裝置預早下載應用程。

然而,香港電視的觀看模式有別於TVB,從早上開始就可以點播,以至晚上再有一次直播時段,與TVB先直播,再於MyTV點播的形式不同。由於觀眾可以隨時收看香港電視的節目,不一定限於晚上黃金時段收看,這對於TVB的短期收視未必有直接很大的衝擊。

而且,TVB始終有文化資本,有慣性收視,加上香港電視的題材截然如TVB不同,就是坐擁十萬票的《選戰》是TVB不曾挑戰的政治題材,要一時一刻打破它擁有的觀眾群不容易。

然而,這不代香港電視對TVB毫無影響。如果香港電視的節目保持質素,長久下來,眼睛雪亮的觀眾習慣了高質素的劇集,自然而然會摒棄未夠質素的劇集。



長期在TVB的薰陶下,很多人擺脫了電視迷的行列,逗留在電視機的時間愈來愈少,甚至連上一齣完整地看完的電視劇也說不出。無疑,香港電視的開台帶來希望,首波節目總會抽時間觀,香港人值得有一個屬於我們的電視台。然而,香港電視往後的發展,還是靠要他們。

2014/11/13

香港無法,也不會回復原狀





(圖:新報人

在滿月的時候,寫了一篇文章(〈寫在遮打滿月──香港從此不再一樣),提到持續的抗爭,將建制的缺失,從官員、建制派、警察以至反佔領的藍絲,赤裸裸呈現。如果還未被清場,幾日後佔領將踏入第五十日。距離滿月不過十多天,時局卻轉變得很快,一下之間轉入了一個膠著的狀態:政府除了重複聲明外,不作任何回應;學生團體尋求另一條出路不果,佔領者的人數與之前相比有明顯的差距。

氣氛不同是事實。相比之前,佔領場內除了零星的衝突之下,明顯靜了,換來的是場外的好不熱鬧。隨著佔領日數增加,不同政商界人士輪流露面,除了在位的高官持續地間歇性蒲頭外,在反佔中、愛字頭等份子搞完簽名和平集會,稍為沉寂之際,另一批政經界的舊人重新上場。看著新聞,時光好像倒流至2003年,當年聲名狼籍、問責離職的高官們一同回朝,小則意圖勸服學生,大則牽頭籌辦基金會智庫。無論何人,目的依然如一,期望憑著他們的超高民望超好名聲安撫、勸退佔領者──學生的訴求很清楚,政府已經聽到、應該見好就收、讓香港回復原狀,還路於民等。

自從運動開始,這等說話,他們講了又講,我們聽完又聽,用詞不同,但早已聽膩。只是每次聽見有人高叫佔領人士退場,讓香港回復原狀時,總有不少疑問,究竟怎樣才叫回復原狀?是被佔據的馬路再次開通?帳篷海報物資以至連儂牆完全被拆?學生回到學校上課,不再睡在街上,還是什麼?

如果回復原狀,只是再次開通馬路,讓車輛再次行駛,這究竟有何困難?金鐘道開通了,香港有什麼不同嗎?這些被佔據的道路,總有一天會再次被車輛行駛,但是馬路重新開通,再次車水馬龍的時候,香港真的可以回復原狀嗎?

這一個月,香港不同了。這種不同不是表面上的不同,維海依然窄,幻彩詠香江依舊八時出現,但是城市的內涵卻不同了。內涵的改變,不是歸因於馬路上的抗爭者,而是每日義正辭嚴指摘佔領者的高官們,他們手執權力,但縱容暴力,縱容其他當權的,讓香港的核心價值被毀,正如港大法律學院首席講師張達明所:「無權力的市民不遵守法庭命令,對法治造成的破壞有限,而且可補救,反而有權力的人,無限制地行使權力所造成的破壞,是不能補救。」

其實,即使你在公民抗命爭論最激烈之時,意圖保持所謂的中立,繼續日常生活,只是間中評論幾句「係囉,返工用多左十五分鐘呀」,與朋友閒聊「你有冇佔中呀」之類,但鈴聲不會因你雙方掩耳而消音,社會始終每日在變。很多從前以為香港不可能發生的事,一件接一件的在這片土地發生:議員指鹿為馬,憑著所謂很多樽水和糧食,以及「相信就有證據」,言之鑿鑿地指有外國勢力入侵;特首收取外國上市公司五千萬,無須解釋之餘,又被立法會否決調查;律師顛倒是非,稱暗角打人的警察為「七俠五義」;警察濫用暴力,放走疑犯,甚至有市民幫忙捉拿犯事者,反而被捕……

以上每一件事,這一個月以來,都叫人詫異。詫異這是香港,詫異有很多人依然無動於衷。然而,有一件事可以肯定,即或佔領以什麼方式完結,道路再次通車,香港不會回到從前的原狀──很多人不再像從前般政治冷感,反而更願意接近它,用不同的方法,遍地開花。佔領最大的影響,不是肉眼能見的,成功不只是一個個睡在金鐘旺角銅鑼灣的人,而是如那掛在獅子山上的直幡,現在被人拆了,早就植在很多人的腦中。


香港無法回復原狀,是因為原狀早被某些人毀壞,如今他們意圖飄移境界,按自己的需要利益,重新劃界;同樣,香港不會因復原狀,因為有很多人經歷了這特別的一個月,想法不同了、價值觀不同了、對香港的感覺也不同了。這種不同,是讓市民與政府愈走愈遠的原因。若果時到如今,政府只是繼續以舊眼光看這一代人,拘泥在開路與不開路,何時清場如何清場的問題上,這個政府不只失去了一代人,而是失去了香港的未來。

2014/11/11

《星際啟示錄》(Interstellar):以最巨型的場景,說最細膩的話



導演Christopher Nolan的前作《潛行凶間》(Inception)建構了多層夢境,以此作為主要場景,夢中可以有夢,讓主角在幾層夢中執行任務,打破了一般人想像的界限;新作《星際啟示錄》繼續創新,把場景轉換至另一個已被人類所知,但未被完全認知的領域──太空。


縱或從上世紀開始,不同的強國都開始製造穿梭機,派人成功登錄月球,但人類對太空的認知依然有限。這片充滿謎團的領域,一直是不少創作人鍾情的對象,單計電影的題材就千變萬化──從真實的探索月球,至虛構的太空生物,甚至宇宙戰艦,應有盡有。就是去年,《引力邊緣》(Gravity)整齣電影只起用Sandra Bullock 與George Clooney兩個演員,講述兩個太空人執行任務期間遇上意外的故事,憑著一氣呵成的長鏡頭拍攝太空的壯麗征服了不少戲迷。然而,落在Christopher Nolan的手上,太空不是單一的場景,地球仍佔一席位。只是這片空間變得更加撲朔迷離,神秘遙遠,也更徹底──世界即將末日,太空是唯一的希望。
時間設於不久的將來,地球仍有人居住,然而已經進入一個末期的境況──有高科技,但沒有食物。而且,氣候變化嚴重,經常出現沙塵暴,每個人隨身都備有口罩、眼罩等(似曾相識)。Cooper(Matthew McConaughey)作為有經驗的太空人,為了子女的將來,不惜忍痛離開他一對年幼的子女,投入這次太空歷險。
為了拯救人類,曾經有一班人自願參與這項未有成果的太空計劃。在沒有任何把握,只得一個九死一生的準備時,要當做一個勇敢的人不容易,然而為了下一代人,有人依舊願意踏上征途。後來,Cooper為了子女,而走上這一次可能永遠不能回頭的太空歷險。然而,正如他所說:「我為他付出,而他替我,替全人類完成。」有很多事情,參與的時候,無法肯定結果,只得憑著已有但不完整的資訊、一些信念作為判斷。而且,很多時候,未必得著即時的回報,只得繼續堅持──不是因看見希望而堅持,而是因堅持而看見希望。要做的,只是跟從自己的判斷,做正確的事,然後選擇堅持。導演對這種的付出抱有正面的態度,因著一個人的勇氣,一個人的願意犧牲,終於能夠以無法想像的方法,完成初衷,成就偉大的事。
太空是場景,但電影中心不是描述太空的壯闊神祕,賣弄科技、拍攝技巧的一種,這只是一個充滿未知與可能性的背景,讓導演以一個更有趣更無限制的方式說出他的信息。這一次,他沒有想談大道理,反而回歸基本──講人,講愛,講家庭。這種信息不難見於電影小品,以小見大,但轉換來說,以大製作包裝,讓觀眾一邊訝異於這個結構宏大的想像,一邊被當中寫得細膩的劇本而感動,拍出雙重的感覺並不容易,而這正是Christopher Nolan的魅力所在。
《星際啟示錄》無疑是Christopher Nolan另一齣的代表作,上一次,他取材自夢境,重現這種一直流於人類認知的抽象想像,說得出神入化;這一次,即或已有《潛行凶間》作為參考,但仍會詫異於Nolan的非凡想像。繼《潛行凶間》後,他再一次以無限想像,扯破觀眾思想的框架,以最巨型最神祕的想像領域,說最細膩最窩心的人性──讓人驚嘆之餘,又產生了共鳴。或者,有人叫你進場前,先溫習哪幾種理論,簡單了解太空的知識,免得到時一頭霧水,然而相比於補課,建議以平常心入場,感受Nolan說故事的魅力,又或者,多帶一包紙巾進場,以防萬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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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/11/05

《鼓動真我》(Whiplash):為了夢想,可以走到幾盡?


上一篇文章提起了早前的辛丹斯電影節,談過《戀戀小情歌》(God Help the Girl),這一次,則談另一齣正在上映的《鼓動真我》。《鼓動真我》挾著2014年辛丹斯電影節專業評審大獎、最受觀眾歡迎獎的名銜登錄香港,講述一個醉心爵士樂的鼓手Andrew(Miles Teller)與瘋狂的魔鬼指揮 Fletcher(J.K. Simmons)的相遇。
看完《鼓動真我》,很自然泛起一個疑問──這電影鼓舞嗎?有人贊成,覺得Andrew的百份百投入,讓人感動,也有人反對,覺得電影所說的並不勵志,而是幾近瘋狂。坦白而言,《鼓動真我》拍得熱血,即或不諳打鼓,只看著Andrew拼命揮動鼓棍,也使人熱血沸騰。稍為不同的是,這種熱血有別於一般勵志電影呈現的那種。若說平日的勵志電影像潤滑劑,讓人渾身是勁,暫忘眼前的不足攔阻,泛起努力向前奔向目的地的決心,《鼓動真我》則像brake,使人停一停,想一想,然後反思──究竟願意為夢想走到幾盡。
「為了夢想,你可以去到幾盡?」是去年大熱港產片《狂舞派》的宣傳口號。電影中,女主角阿花在跳舞比賽前受傷,無法下場,早就打定輸數,最後因著對手的鼓勵,終於以另一種方式落場。若然《狂舞派》叫人為夢想,打破框框,《鼓動真我》的導演Damien Chazelle則說得更徹底,正如他所說「很多電影講及音樂之喜悅,但我感受到完全不同的情感:恐懼。」所以,戲中Andrew為了成為一個最出色的爵士樂鼓手,他走得十分盡──練鼓練得兩手流血、血濺鼓棍是小事;日夜練習,與女朋友分手是小事;為了坐穩樂隊正選,踩低對手是小事,但為了打鼓,撞車以後,血流披面的仍然要趕往比賽,完全失去理智,也就是大事,更荒謬的是,面對這樣的Andrew,Fletcher繼續讓他出場。結果,那一次,Andrew勉強上台,搞得一團糟,被踢出音樂學院。
放下打鼓,Andrew過回普通人的生活,開始做兼職,重新生活。一晚,他在酒吧重遇Fletcher──Fletcher因著他那瘋狂的地獄式訓練,同樣被學院踢走。Fletcher邀請Andrew為他新帶領的樂團擔任鼓手,雖然曾經交惡,但Andrew為了他最喜歡的鼓,還是重新走上舞台。
一直覺得Andrew喜歡打鼓的動機很不純粹,中間搭著一種表演的慾求──因著父親的失敗,從而看不過眼其他失敗的人和事,不惜努力將自己推上高位。然而,離開學院,仍願意為了打鼓而與Fletcher合作,動機單純得多。打鼓不再是一種追求名利的方法,更像一項無法放下的興趣。然而,這一次,Andrew的單純遇上依舊瘋狂Fletcher,卻較之前任何一幕,營造了更強的張力。
Fletcher是正是邪,直到完場的一刻,都沒有一個真實的判斷。然而,電影反覆地提到爵士樂傳奇Charlie Parker的經歷──他演出時的表現太糟,而被駐場鼓手用銅鈸摘向,被觀眾柴台,這種種卻激起他的自尊心。在瘋狂的練習後,終成為一個經典人物。而且,雖說Fletcher是別有用心的,但他的瘋狂是一貫,對著任何一個人、任何一隊樂團如是,沒有單單針對Andrew。更甚的是,他曾說一個經典不會因阻撓、幾句責罵而放棄,縱然手法不純,有點極端,他所做的卻與他的信念不謀而合。
《鼓動真我》贏口碑,是實至名歸──一場看似普通的樂團練習、音樂演出,落在導演手中,搖身一變,舞台化為擋台。Andrew與Fletcher一人拿著鼓棍,一人舉起雙手,彷若比武,一攻一守,一閃一避,一招虛,一招實,卻招招取命,看得觀眾屏息以待。又,電影打破了一向音樂電影的境界,沒有那種努力以後,得到成功的方程式,相反,道出了很多成功背後的艱辛,或是螢幕上,不太習慣的坦白。然而,看完電影,冷靜以後,總是不住的想,為了夢想,其實可以走到幾盡?